2014年9月30日 星期二

【帳棚會客室】 到了那裡,就可以休息了。也許。 (上)



尾哥是個考生,但補習念書的日子太鬱悶,找我出去玩。我們開車去蘇澳泡冷泉。
一路上我們聊天,談論起他最近煞到的女生。

「好想認識她。」瑋哥直視前方,好像望著那個妹仔上課的背影。
「那就換到她旁邊去坐啊。」我嗆他。
「可是我不想換座位,我是去那邊補習準備考試的。」
「你為什麼想認識她?」
「因為她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人。」
「是看起來很漂亮的人吧?直直開啦,左邊那一道才是去蘇澳。」
「我知道。」
「而且你是去補習的。」
「我知道。」
「那你可以換一座位到她旁邊啊。」
「幹,你又要我專心補習,又幫我想把妹方法。」
「啊,忍不住嘛。」
「…我知道。」

冷泉今天的水質不好,有一股油味。想起最近的餿水油事件,其實我們都是吸毒長大的吧。毒或者無毒,本質到底也只不過是謊或者坦白。可是誰又能活得坦白呢?年輕的我們善於指出世界的矛盾,卻不能接受自己只是矛盾的一部份,喔,總有一天,我會被這巨大系統給纏上,然後變成那個被指著鼻子罵的矛盾吧。到時候,我也會像這池被很多人泡過的冷泉一樣,有一股油味。

但冷泉還是舒適的,那是和溫泉完全不同的體驗。皮膚上的細毛每一根都附著細小泡沫,像黏在香檳杯子上的氣泡。我和尾哥兩顆不合時宜的胖橄欖,像被丟進了馬丁尼酒杯裡泡著。據說世界上有冷泉的地方,只有台灣和義大利。所以義大利有非常好喝的氣泡礦泉水,去泡冷泉,等於用氣泡礦泉水洗澡。

離開湯屋,有個戴斗笠的阿伯叫我們試試把臉泡進園區的甕裡。甕裡的冷泉水質和味道都比湯屋更清純,就是氣泡礦泉水。水體的觸感更清晰,如千萬根細針,無數回穿刺著毛孔。把臉拿出來,風一吹過面皮就感到灼熱,一種類似害羞的舒暢。阿伯說他在這裡泡了六十年,一沾到就離不開。他笑得滿足又得意,跟我們唱秋冷泉的好。住在一個地方,親自走過每一段路,找尋、探索、迷惘,然後愛上身邊的自然環境和物產,也接受其他匱乏,自此成為一地之人。多驕傲的一件事。

但不只是物產地景,一地之人也需要一地之友。

住在同一個城市的人,一起分享記憶,消失的國小圍牆,他們記得。一起打混過的店倒了,朋友還在,至少可以延緩空虛造成的疼痛。尾哥是這樣的朋友。

「我們這樣出來玩,超GAY的。」尾哥說。
「有一部分是吧。」
「你不要像老揚上次那樣,突然牽我的手,我會翻臉喔。」
「喔,剛剛差點就要牽下去了耶。」
「幹。」
「你看多浪漫啊,泡湯,吃夜市,開車兜風唱歌,這不是約會什麼才是約會?」
「以後不跟你出來了。」

  其實我和尾哥的個性並不是很合得來。他脾氣很衝,交通容忍度很低,在路上看到違規的白目駕駛,他會大腳油門超過去,不甘示弱,但他也是一個願意為朋友付出,忠實的好人。也正是因此,他氣不過飲料店的老闆對待員工的方式,才決定離職,準備國家考試。

考試對他來說是很困難的。

考試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困難的,那篩子並不能淘選一個人的善與惡,過篩的可能是決心,可能是運氣。尾哥從小就認為自己不適合讀書,老揚曾經跟他分享過準備考試的方法,甚至陪著尾哥去補習班報名。這個年紀的考生的身分會讓人抓狂,沒有人能陪著你一起讀書和討論,你得當成獨自遠行,準備自己的行囊。當然,敢為自己選擇一條更複雜更辛苦的路,就不光是為了抵達終點。終點和解答的比喻,都是有限的腦袋給予自己的安慰。

「到了那裡,就可以休息了。也許。」

泡完湯之後,我們開車前往北海岸。騎機車的話,繞著東北角可能要花上三個半小時才能抵達金山。金山是我們另一個朋友小蟲當差的地方。尾哥開車,我們穿過周間通暢無比的雪山隧道,經過坪林石碇,一轉而上前往基隆。不出一個小時,就到了。生命中的隧道時刻,要是能有駕車穿越這般輕鬆就好了。

因為生命旅程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走,連隧道都要自己挖。對尾哥來說是這樣吧。他也許習慣了。

尾哥是一個非常好的朋友,載我去泡蘇澳冷泉,晚餐後我們往北海岸去找老友小蟲搭帳棚聊天。子夜回程的路,我們遇見了剛升上海面的弦月,他將車子靠邊停下,等我好好地拍完一張照片。最後他送我到家,回到自己住處時或許已經清晨三點,而我只幫他帶了一條泡湯用的毛巾而已.......

他脾氣很衝,對朋友卻很有耐心。這種矛盾真是苦了他。





2014年9月12日 星期五

害羞的靈魂,只好靠著寫情書換來解脫吧




很久以前阿華跑來找我幫他想想告白戰略。

「她覺得跟我在一起很沒有安全感。」阿華講了關鍵。
「因為你是個油嘴滑舌不誠懇的人啊。」
「我是嗎?」
「你是,每次跟你講話我都想要拿紙巾擦耳朵。」
「不要這樣嘛,你最有創意了,幫幫我。」
「你看,你又來了…」我攤一攤手。
「那這樣好了,寫情書最老派誠懇,你幫我弄一封。」
「我不能幫你寫情書啦。」一開始我拒絕了。
「寫一下嘛,幹嘛這麼小氣。」阿華一面說,一面過來揉我的肩膀。
「那要是成功了,那個妹喜歡的是寫信的人還是送信的人?」
「當然是我啦。」阿華假裝沒聽懂我的問題。
「那我以後不就得要一直幫你寫信。」
「唉呦,我們寫一封就好了,都聽你的,怎麼開始?」阿華用話術拉我入伙。
「你自己寫,我幫你看,要不然你乾脆直接把妹介紹給我好了。」

其實我躍躍欲試,一來可以不用自己追,成敗我無所謂,沒有損失。所以我給阿華紙筆,要他把心裡的話一口氣都寫下來。半個鐘頭過去,他把一張A4白紙填得很滿。我試著留下和他的聲音最相似的句子,把一些抄來的浪漫用詞丟掉。整理完之後,我拿給阿華。

「你怎麼知道這樣改比較好?」阿華讀過稿子,開始發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改得比較像你。」
「像自己就夠嗎?不用說一些比較厲害的話嗎?」
「厲害的句子你也都是抄來的,就算說得出口你小子也做不到。」
「也是啦,像你說的,我一支嘴滑溜溜。」
「對。」
說完,阿華拿著手寫稿子就走了,「好兄弟謝啦,再來跟你講好消息。」

結果阿華不只拿這封信,還央求朋友幫他搞個房間,點蠟燭,排愛心,準備氣球什麼的。告白當天,差點把所有人搞到一氧化碳中毒。最後才來個圖窮匕首現,把這封情書塞到女生手裡。不曉得是氧氣被蠟燭燒光了,還是眾人簇擁下的頭暈眼花,那個妹仔牽起了阿華的手。

接著好一陣子沒阿華消息,原以為他倆是被彼此困在床上,我也不以為意。三個月後,阿華帶著被撕碎的情書殘骸來找我,說兩個人還是切了。

「喔,怎麼了,回來凹保固喔?」
「不是,我被甩了。」阿華坐在我家的地上,一臉頹廢。
「看得出來。」
「在一起之後,她還是很沒安全感,常常懷疑我…」
「要不要喝一杯,最近有進新的酒。」我藉口去翻箱倒櫃,讓他繼續說。
「那個妹一直說我常常寫情書給別人。她要看手機簡訊,也要查即時通訊息,我在她面前接電話也會怕,怕她把電話搶去。我也沒有在追別人啊,每天都混在一起,怎麼可能還有閒時間。後來我受不了,跟她微抗議一下,她就崩潰大哭說要跟我分手。」
「哈哈哈,所以不誠懇的人就算寫情書還是不誠懇啦。」我說。
「幹!你笑屁啊。」
「抱歉抱歉,我家酒喝完了,我們還是出去喝吧。」

阿華繼續碎念,一杯接著一杯,我開啟自動導航模式,潛到自己的身體裡去。想起夏天以來,幾個朋友忙著分手和告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寫了情書,有沒有好好傳達心意呢?

第一杯螺絲起子。我想起阿呆啊。他總是愛上貪玩的女生,有幾次被嫌老,有幾次還沒告白就把對方嚇跑。或許阿呆更適合寫情書,字不要多,只需要說說他吃過的某間店很棒,下次想要帶她去,這樣就夠了。阿呆的告白,總是一口氣就把一生的熱情全部吐露,或許貪玩的靈魂都怕一頭熱的好人。十字起子,卻總是愛上一字螺釘,真是弄到崩牙了都打不開啊。

第二杯黑色幽默。那個小傑愛唱歌。但總是一面糾結著自己的不完美,一面想辦法爭取更多的愛與關注。開了臉書粉絲專頁,他把每一首歌都上傳,堆得像壞天氣的積雲一樣黑乎乎的,直打悶雷卻從不下雨。誰會因為一朵烏雲撐起傘呢?重要的是,歌詞裡的那個人,真的有聽懂和聽見嗎?小傑說他不在意。我說,最好是。

第三杯深水炸彈。沉溺寫作的阿水告訴我,她想寫一本小說。把那些愛過卻走開的人物泡在她的奇幻世界裡。愛人們會在她的筆下再活過一次,再窒息一次,變成一壺動物標本藥酒。我問她,小說寫完打算給誰讀呢?公開發表。期待有一天故事裡的本尊會輾轉讀到她寫的情書。她說:「到時候情節和隱喻,習慣的用語,對方一讀就會知道那是自己。」這種情書是威脅和復仇吧。阿水,誰都惹不起的。

陪阿華喝完酒回來,我跟我的文竹盆栽聊天。

「很少有人寫情書了。」我說。
「最近太流行發簡訊,分手告白都是。」文竹搖一搖頭。
「是阿,踹共就好了嘛。」
「你們人類可以控制身體,才錯以為自己是獨立個體。」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
「有些人太執著於溝通,一定要講白,才會讓另一邊的人知道。」
「你不也是一盆孤零零文竹嗎?少在那邊賣弄。」
「雖然不一定有結果,但對植物來說,開花就是愛。」
「你最懂,再唸小心現在就澆水淹死你。」

情書是一個解答或傳達嗎?向對方坦白,描述對方的好,寫自己的有多愛,寫自己有多渴求,把隱瞞許久的情緒一次爆發。害羞的靈魂,不說會爆炸,只好靠著寫情書換來解脫吧。文竹懂個屁。

明天大概會出大太陽,我先把盆栽移到陽台的角落,「我可能會睡到中午過後,開花前可別被曬死了,改天再去買另一盆來給你授粉。」


2014年9月11日 星期四

你為什麼要每天走不一樣的路呢?



有時候我很好奇,夜裡騎車的人,是為了什麼事情而留在路上。凌晨兩點以後的騎士多半都很從容,因為路比白天寬,接下來幾乎已經沒有事情在等待了。接著可能是床,可能是夢,可能是我對他們的美好想像吧。
頭痛的毛病總是因為對於寫作琢磨過度,想多了通常就一個字也出不來。生理性來說和大便很像,和睡覺也類似。不過我覺得最貼切的例子就是下樓梯,你越去想怎麼下樓梯,先動左腳還是右腳,要走多少距離,就越容易跌倒。一瞬間你會忘記怎麼下樓梯,一瞬間就忘記怎麼寫作。飛不起來的話,頭就會很痛。
不戴安全帽的話,其實很難騎車,因為風吹進眼皮裡淚水直流,你無法騎快。想想這頭盔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腦袋,卻因為戴上了頭盔而能夠騎得更快。是吧,據說安全帶也間接增加了車禍致死的機率。是的,所有的防呆,基本上都在讓人越變越呆。
聽朋友說她喜歡某個怪部落格,裡頭都是一些古生物的歷史紀錄。
「我很喜歡這些生物東西」,她覺得這個部落格實在太驚人,就寫信去問。對方回信說自己是一個工程師,但這位工程師太熱愛古生物了,只要一碰觸到這些事情就很快樂,所以就算一天只有五個人看,也還是不斷地更新。
這世界上有各種奇怪的角落。我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當然,也有幾個人造訪過,他們不太問我是誰,我並沒有提供任何內容,實際上是空洞的。就像連勝文最新的競選廣告,他其實什麼都沒說。希望的種子是什麼呢?其實我討厭這個比喻。他把年輕人對錢的想像,想得太膚淺。找一些最差勁的花錢品味,就想為自己的開脫。
討厭的比喻還有「一遍」。最差勁的用途則是「讓我再愛你一遍」這樣的說法。好像愛本身還不夠廉價一樣,這一遍,那一遍,下一遍,可以重播倒帶。「一遍」這個詞的起始到結束距離感太短了。如果要分手想要挽回,千萬不要用「一遍」那會凸顯你的不誠懇。至於希望的種子,真的可以不必了。市民需要「希望」暗示著現在沒有,「種子」則代表不會那麼快見效。夠了。
有沒有發現這篇稿子什麼都沒說,只是在打轉。沒錯,這就是我舒緩頭痛的方法,不再改字,不增補段落。明天要去吃朋友開的店,叫做燉物小食堂,在新店中華路的一間新的店。啊,看一看日期發現是12號,那明天不就是13號星期五嗎?如果星期五有個性的話,會不會討厭成為13號呢?反過來,如果13號有個性的話,和星期五和得來嗎?
小時候我很期待13號星期五,每一次拿到新的年曆,都會先確認今年有幾個13號星期五。那是一個浮動的日子,可以尋找這個組合在哪裡,很有樂趣。和天文現象完全無關,就是兩個數字系統的交會點。也許有厄運,也許有禁忌,這浮動不定時出沒的日子,神秘又可愛。但我未曾聽聞朋友間有誰的星期五變成黑色的。
另一個點子是,想寫一個故事。
「你怎麼每天都遲到?」老師問。
「因為我每天都走不同的路去上學。」阿呆答。
「你怎麼每天都那麼晚回家?」媽媽問。
「因為我每天都走不同的路回家。」阿呆答。
˙阿呆每天都嘗試不同的路線,遇到紅燈就右轉,有時候轉了四次,繞了一圈才重新前進。每天的目的都一樣,但每天的路程都不相同。
「你為什麼要每天走不一樣的路呢?」
因為學校和家裡都很無聊。這句阿呆憋著沒說。對了,明天不是13號星期五,明天是12號。我搞錯了。

2014年9月5日 星期五

【帳篷會客室】:所有的起降都要逆風




周末早上鮑魚去考多益英檢。弘爺和瑋哥手牽手去看等不到人咖啡。中午四個人聚在一起吃漢堡,之後因為不知道去哪裡晃,我提議回我家。

我爸媽去台東看金針花,三天不在家,我把帳篷搭在客廳,想邀朋友到我家和我的帳篷裡玩。結果一進門他們三個只肯躺在沙發上,對帳篷興趣缺缺。

「幹,帳篷拿開啦,擋電視欸。」瑋哥說。
「吼,真不要臉,又把我們騙來你家。」弘爺很不滿,拿起我爸的吉他來玩。
「你們知道嗎?吉他是陽具的象徵。」我亂扯。
「只要有心,什麼都可以陽具崇拜」鮑魚說。
 三個廢人或坐或趴吃零食看電視,我拿著相機構圖。

電視好難看,拍照鬼扯也就過了兩小時。瑋哥說要去補習,他在準備國家考試。弘爺要回家晚飯。四人再約一次,晚上北投泡湯。鮑魚留下來陪我改稿。鮑魚在航空公司上班,他的工作是倉庫番,負責飛機的貨艙配重,一方面要顧平衡,一方面要讓運貨量最大化。這是他退伍後第一份工作,已經幹了快三年。

「早上多益考怎樣。」我隨口問問。
「寫到六十題才發現少塗了一格。」
「喔幹,那爆了。」
「你聽這個,塔台和機長的無線電對話。」鮑魚拿出手機,打開一個APP
「完全聽不懂,在講啥小?」
「有一架長榮波音777正在降落。」

一個日本腔的英文,對上國語腔的英文。音質很復古,鮑魚聽得很投入,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面前的螢幕、雷達,還有一面視野良好的全景窗。他好像身處在塔台裡。

「我有點想要考機師。」他一面說,一面切換頻道。
「那就去考啊。」
「我很少有喜歡的東西。」
「你也很少追妹。」
「這個想法還很淺,只是有點想而已。」
「有點想應該就還要放很久吧,願望。」
「而且現在我排班,有的時候要半夜兩點才回家,哪有力氣念。」
「那斷後路,辭職啊?」
「不行,就說了動機沒那麼強。」
「你太會等待了啦。」我催促他。
「我的工作就是等,有時間壓力的等待。」
「什麼意思?」
「貨物配好,要等工人搬完,工人搬完,等下一班飛機進場。」
「像拍電影,每個演員都在等自己的戲。」
「不,更有壓力,因為需要準時出機,不然會Delay到班次。」鮑魚翻了個身。
「真他媽的小螺絲啊。」
「誰不是。」




機場跟塔台的對話持續著,又有一班要起飛了。這次塔台那頭是台灣女聲,機長那邊是個聽不出哪國腔調的男聲。我們的對話暫停了半小時,鮑魚認真地聽著飛機起降,我家在航道下,也聽得到真正的飛機引擎聲,很有實感。

「第一次搭飛機的時候,我以為會像太空梭一樣,垂直升空。」我說。
「我也是,但真正坐進去之後,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把旁觀的畫面和實際起飛的經驗連在一起。」我饒舌咬到嘴巴。
「那是一種睪丸漂浮的感覺。」
「對,漂浮睪丸,我真的不是在說飲料。」
「只要有心什麼都可以陽具崇拜。」鮑魚笑說。而我們一直聽著飛機起降。
「你睡前也會聽這個喔?」
「對啊,很助眠。」
「有打算去塔台工作嗎?」
「也想過,我有玩塔台模擬的遊戲。」說完鮑魚點開一段影片,「就是這個。」
「幹,數字一堆都看不懂啦。」私底下我真的髒話很多。
「所有的起降都要逆風,順序不能搞錯,要不然就會栽飛機。」
「有爆炸畫面嗎?」
「沒有,你變形金剛看太多了。」
「有沒有機會可以在公司內轉職塔台,或是機師?」我換個方向問。
「很難,而且條件很多。」
「說說看有哪些條件,要高富帥還是美瘦白,媽的又不是在選妃。」
「要多益成績……。」
「啊,所以你今天才去考試喔……。」
「嗯。」
「那看起來是要再去報名一次了吧。」

沒多久弘爺吃飽,來我家報到,再十來分鐘後,瑋哥也下課了,他向親戚借了一輛車載我們去泡湯。在溫泉裡他們三人聊著當兵的經驗,我插不上話,就一直在冷水池和熱水池之間跳來跳去。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考機師?」記得那晚鮑魚這樣問過我。




2014年9月4日 星期四

新版型實驗適合秋天


最近試著拓展自己的寫作路線。
一千兩百字以上的稿子,往blogger丟,公開的稿子就交給BIOS。而這裡似乎適合放一些不長不短故事,或是一些舊事重提。
昨天夜裡和兩個朋友發了訊息。一個是來邀稿的編輯,本來前幾天已經見面一次,相談甚歡。對方是個上進,漂亮,眼妝有點濃的女孩。感覺得到一股銳利的氣息。她所服務的雜誌不等於她,我最終害怕的是她的雜誌,不是她。我們還是給彼此寫了很長的信,這也是我第一次拒絕邀稿,相當緊張慎重。為了閱讀和斷句不要改變,我甚至寄了一個word檔給她,結果卻害她以為我是寫稿子去,打開來卻是拒絕。想起來真是抱歉。後來想想,拒絕還希望保持關係的這種態度,簡直就像分手後還想做朋友一樣,我太貪心了。
另外一封訊息是給郭肥,問我禮拜五有沒有空。我以為是要烤肉,中秋節嘛。但原來不是,槍王有個大計畫,週五要樂團表演。槍王從高中時代就開始玩吉他,可是卻和熱音社格格不入,推測是他的技巧或許在當時不算成熟,長得也不夠帥,基本上就是個憤世嫉俗的魯蛇吉他手,我們魯味相投。後來槍王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相比起來那些逃課抽菸的,都像是在泳池裡尿尿的屁孩,槍王幹的事,根本就是在校長老師的晨泳時間跑去泳池裡把褲子脫下來拉肚子然後放個水屁再走。郭肥說要從新竹騎機車回台北,問我哪條路好玩。我說要漂泊就西濱,要玩耍就台三,不知道他會選哪條,總之我們星期五見。
然後讀了一本書。張國立的《搶神大作戰》。他寫到「想媽媽,誰不想媽媽」那一段時,我差點在書店裡哭出來。17歲起斷斷續續讀他的作品,如今已經十年了。張國立的寫作當中,總是有一定程度的虛構,但元素似乎都從他的生命裡來,那些根據真實情感經驗改編而成的虛構故事,太催淚了。朋友說,好的小說要兼顧到三個元素,一個是文字的美感品質,一個敘事的結構,再來才是看故事本身。好的故事很多,但文字和敘事則是技術。在電影中就是鏡頭美感和剪接了,那在流行音樂中就是編曲和混音吧,旋律和歌詞從心裡發出來,好的寫作最後還是要有磨練。這一本《搶神大作戰》不走字字珠璣文字美學的路線,讀起來反而能讓人義無反顧地一口氣翻完。真好。
最後是BIOS登了殭屍稿子。對我的爸媽還有阿嬤感到抱歉,因為實在無法指著誰的鼻子說他們是殭屍,而且最近能談話的對象也只有家人,就出賣了你們。也許我寫得還不夠清楚,我認為殭屍的病毒是那個「應該」,那種對於正確生命發展軌跡的假設,我總是想要推翻。舉了家人為例,真是抱歉。

讀一本書,發一篇稿,聯絡兩件事。打算以這些小事來開拓這個平台。另外要謝謝王鈞弘,是他今天寫的機車鄉愁,讓我想要使用這裡。排版的質感很好啊,適合秋天。
http://summerdada.tumblr.com/  新的閱讀平台,用得順手的話,會把文章移過去。
http://www.biosmonthly.com/columnc.php?id=236  BIOS 已經累積到十八篇了。寫了一年半。